化蝶十三载,张国荣的九曲一生

4月1日，张国荣先生的祭日。十三年前，他从香港中环文华酒店24楼一跃而下，如同一只蝴蝶，完成了最后的绚丽表演。每年此时，粉丝们都自发聚集在文华酒店前，寄托这份哀思。 

作为全方位艺人，他在电影和歌坛上均取得了极好的成绩。他在电影中的角色多数带着阴柔、细腻的特质，也在大银幕上留下了专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那一个个绝美动人的瞬间，正是他辉煌星路的有力见证。

一、《霸王别姬》。“不疯魔不成活”，这一句台词完美诠释了张国荣的一生。 

影片讲述两位戏子跟随着历史波涛中奔突流离，命运的坎坷曲折，情感的推迎纠葛。张国荣扮演了京剧花旦名角，一颦一笑之间尽得风流，他的阴柔婉转与角色完美融合，令人难以分辨。

近代中国的抗日战争、，恢弘背景又为两人的禁忌爱情添加了悲情的注脚。身在其中的蝶衣，同时面对着外部世界的推攘和内心情爱的纠结，人性的张力在斑驳的时代巨墙下得以彰显。 

而张国荣在片中的京剧扮相，清雅细柔、顾盼生姿，如此经典几乎无法超越。 这部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被一位评委指出张国荣应提名最佳女主这个梗就不说了。不疯魔不成活，何止说的程蝶衣，分明说的张国荣。戏里我们分不出他是程蝶衣还是虞姬，戏外我们分不出他是张国荣还是程蝶衣。

二、《春光乍泄》。“不如我们从头来过？”很多恋人分手时，都拿这句经典对白当作告别语。 

影片讲述张国荣与梁朝伟扮演的同性恋人，离开香港到阿根廷游荡的故事，其中有同居破宅的抵死缠绵，长途旅行的坎坷烦躁，以及随缘聚散的悲欢离合。 

《春光乍泄》被认为是华语电影中最出色的同志电影。导演王家卫因此获得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梁朝伟也凭此片摘得金像奖影帝桂冠。 

尽管有着同志身份，这部片子却成为其最难演的作品。一是源于他对梁朝伟的尊重，二是难以克制内心真实的情感。毕竟观众想看到的是大众想象中的同志爱情。一旦过分真实，反而破坏了主流价值中的猎奇快感。 

三、《倩女幽魂》。“姥姥，别抓我，我要跟着宁采臣！”白面书生的生动演绎。 

影片取材于传统的《聊斋志异》，情节早已是耳熟能详，徐克老怪将灵鬼世界的阴森恐怖呈现得淋漓尽致，片中午马和姥姥的对战也是银幕经典，之后多次被翻拍和续作。 

张国荣与王祖贤则为故事增添了新意。一位是清秀俊朗、呆萌羞涩的儒雅书生，一位是娇柔多情、眼波流转的丛林妖精。两人看来几乎是天作之合，却又必须面对人鬼殊途的悲惨命运。

两人诠释出的宁采臣与小倩成为了银幕上无可取代的经典搭配，与那个时代一起融合为深刻记忆，之后的演员无论怎么努力，也再难超越。 

四、《东邪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忌妒。”装载着现代情怀的古典武侠，对红尘男女的情爱做出了最文艺的表达。

影片借用金庸小说中的角色，演绎的却是最深沉的情绪和感怀。武打争斗只是点缀；男女情爱，江湖恩仇才是叙述的核心。张国荣扮演的欧阳锋为情所伤，在沙漠小镇中遇见各色人等，而每个人又都隐藏着背后的情爱往事 。

对影片来说，角色是什么根本不重要，场景也可以移到现代的酒吧。

但其中表达的孤独、爱恋、仇恨等等主题，却源于人性的最本质。张国荣的沉默、隐忍和阴郁，极为恰当的营造出导演想要的氛围。

五、《胭脂扣》，“誓言幻作烟云字 错付千般相思。”与梅艳芳的银幕合作，成就了艺术与友情的佳话。

剧本来自于李碧华的同名小说。其中的温润辗转自不必说。而张国荣与梅艳芳本就是现实中的密友，两人将角色的缠绵爱恋诠释得十分真实。张国荣也真实呈现了身体内轻佻漠然、玩味人生的气质。

六、《阿飞正传》。“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片中的张国荣也以他惯有的气场呈现出阿飞的轻佻和寂寞。这种气质精准的表达出了“无足鸟”命运中的悲凉、孤独和酸楚。 

而他从高楼坠下的结局，也与“无足鸟”的阐释不谋而合，实在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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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白发魔女传》。“爱是这样难，恨爱之间分不散，红颜白发，更觉璀璨。”哥哥与林青霞的绝版情爱镜头。生动炽烈，也许表达了他们对生命和对感情最本真的热情。

同样来自经典改编，故事已无新意。但两人的表演却让熟悉的角色迸发出新的火花，书本上的概念也成为拥有丰满血肉的现实人物，这当然得益于两人的精湛演技。而之后他人诠释同样角色却单薄苍白，完全无法与经典相提并论。

作为一名演员，张国荣的成就一时无两：“中国电影史最受欢迎男演员”，“史上最伟大的25位亚洲演员之一”。但张国荣之所以成为张国荣，还因为他是一名歌手，伟大的歌者。

伟大的人恰巧有一段伟大的爱情，在跨越97张国荣演唱会上，张国荣以一首《月来代表我的心》，表达了对自己母亲和生命中“至爱”的朋友，唐生的真情。相爱十多载，勇敢且温暖的向着全世界介绍了与自己相濡以沫的那个他。这份勇敢和温暖让人动容，让人羡慕。早在《金枝玉叶》里就有所表达，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在乎我是否喜欢你。多一丝考虑的爱情，都不那么纯粹。

但是，传统的批判终究会把他推到一个充满争议的风口浪尖。于是，在2000年的热情演唱会上，他对着台下的拥趸介绍了《我》这首歌，也对着四周的黑暗掷地有声的说道，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自由，去选择他们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觉得自己是开心的，你们无权过问。泡沫脆弱，但我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天地高远，任我游荡。在你们看来蔷薇喜水喜阴，但我坚信，在沙漠中，她也有开放的可能。这首歌的词作者是与张国荣有着相同理念的林夕，他也是张国荣出殡的八位扶灵者之一。

莫用自己的无知，去丈量他的伟大。

这一切伟大的开端是一首名叫《American Pie》的歌曲。凭借此歌，张国荣在1977年拿到了歌唱比赛的亚军，正式出道。虽然在刚开始的几年间，演过几部影视剧，却不温不火，开始为他的演艺生涯带来转折的还是歌手身份：1983年推出《风继续吹》一曲成名，1984年《Monica》则一发不可收拾。巧合的是，这两首歌原唱都来自日本。经过重新填词，张国荣特别的嗓音赋予了他们新的生命。按照2001年张国荣在毛舜筠访谈中说的那样，唱歌前会给歌曲编一个故事，唱的时候便在脑海中浮现这个故事，而这里的新生命大概就是把每一首歌都融入自己的生命。

在低沉的那几年，张国荣因戏结缘了毛舜筠，倪诗蓓。倪诗蓓后来曾因张国荣一句“很久不联系”而伤心到割腕，令人唏嘘。而毛舜筠则与张国荣在日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2001年的那次访谈张国荣更是笑言“你当年拒绝了我的求婚，可能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们不禁要问，在唱到“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极渴望留下伴着你”时，张国荣脑海浮现的故事是否与自己的经历有关呢。否则又怎能演绎得如此不动声色却又至情至真。

张国荣对这首歌的感情很深，以至于成名多年后，每逢演唱会必定要追忆一番，也许是感慨成名路的艰辛和幸运，亦或是感恩曾经遇见你。

说起《风继续吹》，就不得不提《风再起时》。1989年张国荣在乐坛风头正劲，然而歌迷却将“谭（谭咏麟）张争霸”推上了白热化的尖端。退出歌坛，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演戏中，这是张国荣给这场争端的一个交待。在告别演唱会时，张国荣深情款款，像一个老友般娓娓道来：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毋用再争取更多。风再起时 寂静夜深中想到你对我支持，再听见欢呼里在泣诉我谢意，虽已告别了，仍是有一丝暖意。字里行间是对成就的超然和对拥趸真挚的感恩，让人们惋惜之余，多了钦佩。

在此前一年的1988，张国荣和好友许冠杰就联手表达了“笑骂由人，潇洒做人”的人生理念。是错永不对，是非有公理，我只管安守本分，始终相信《沉默是金》。借歌名志，却拦不住世间太多无关纷扰，将自己陷入漩涡中心。

在退出歌坛之前，张国荣的影视作品已经有所成绩。且每一部作品几乎都伴随着一首点睛金曲。这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倩女幽魂》的同名主题曲。这首由黄霑创作的经典经由张国荣演唱，勾勒出一幅惆怅，缥缈的人鬼情未了画卷，极富画面感。人生路，快乐少年郎。风雨路随人茫茫。说是情未了，也是宿命吧。

人鬼情未了的另一杰作便是《胭脂扣》。张国荣和他生命中另一位重要的女人二度合作，她叫梅艳芳。两位传奇首次合作是在1984年的《缘分》，初出茅庐的梅姑却已红遍半边天，更是凭借此片拿下金像奖最佳女配。两人共同演绎的同名主题曲似乎是个好的寓意，而这段缘分在此后20年传为佳话。许多哥迷都记得在阿梅极梦幻演唱会上，他俩的媚和艳将《芳华绝代》演绎到极致，“唯独是天姿国色，不可一世，天生我高贵艳丽到底颠倒众生，吹灰不费，收你做我的迷”何等的默契配上何等的孤傲，才能诠释出这等超脱的融合美。而此次绝世合作的时间是在二人生命终结的前一年，也让后辈们在回忆这段经典时常常痛哭流涕。

而我，最喜爱他的歌是《霸王别姬》的《当爱已成往事》。《霸王别姬》不仅成了中国电影在世界扬威的旗帜，也将张国荣推向事业巅峰。这首歌在张国荣的气息变换中，将失去爱情时的无奈，不舍在声嘶力竭和隐忍吞吐中来回颠簸，每一个旋律都饱含着他内心的真情，每一个音符都是对爱情的呐喊。人生已经太匆匆，害怕泪眼朦胧，奈何往事太沉重，丢在风里的却又落入心头。

如果你也听张国荣，是否会在城市跌怕滚打时，总结失败与教训，《拒绝再玩》，不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你也听张国荣，是否会踏着旧日怀念昨天，在忧郁奔向冷的天里《无心睡眠》；

如果你也听张国荣，是否会与挚友分开多年后，对着悠远的南山，忆起那段《当年情》。

你们会不会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希望的就是如果有朋友问起你们八十年代的香港歌星里面都有谁，你们随便提起我，我就很满足了。

——Leslie 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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