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永远记住你们,也请你们永远记住我。”
——张国荣
(在《阿飞正传》里面,张国荣就跟饰演的旭仔一样,极度渴望母爱)
1956年9月12号,张国荣出生于香港(由此觉得张国荣是个典型的处女座)。张国荣的父亲是当时香港著名的洋服店老板张活海,马龙.白兰度,加里.格兰特等好莱坞明星都是这家洋服店的顾客。这是一个富裕且有较高社会地位的家庭,但是年幼的张国荣在童年竟然从未享有过一份属于自己的亲情,如别的孩童一样渴望万般宠爱的张国荣竟然连一丝亲情的温度都没有感受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而且张国荣还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儿子,前面有九个哥哥姐姐,别人都叫小张国荣,“十仔”。原来张国荣的父亲张活海也和许多富贵名流一般,是个有名的“花主”,每天在外面醉生梦死,娶了多房的太太,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小张国荣。而张国荣的母亲潘玉瑶也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出身,是张活海的正房妻子,但嫁到张家之后爱情婚姻并不幸福,心里长期抑郁,对待自己的儿女也是极度冷漠。小张国荣的哥哥姐姐比小张国荣年长许多,最小的姐姐也比张国荣年长八岁,这就导致了小张国荣与哥哥姐姐之间有说不出的年龄代沟,虽然时常有关心小张国荣,但却始终无法给予年幼的他更多的温暖,爱护和安慰。
在这种极度缺乏亲情的环境下,年幼的张国荣甚至尝试用一种“故意犯错”的方式来吸引父母的注意:有一次张活海在办公室大发雷霆,猛敲着桌子,嘴里叫骂着。而张国荣的母亲就在旁劝慰着'别生气,别生气‘,而小张国荣此时就在大发雷霆的父亲的办公桌前低着头,但表情却显得格外轻松,嘴边偷偷地挂着微笑,心里窃窃自喜。受训的人就是小张国荣,父亲大发雷霆的原因是小儿子竟然学会偷了父亲的钱。只有这样做,小张国荣才能让平时疏于理会自己的父亲,以一种这样的方式“理会了自己。
有人说张国荣这辈子多演的是悲剧性的角色,眉间那股随性散发出来的忧郁气质让每一位选角的导演,制作人都惊叹不已。殊不知的是,这股忧郁的气息从小就开始萦绕在小张国荣的身边,至一生都未能驱散。
在小张国荣心中,香港这座灯火璀璨的城市,却如同一座久经尘封的枯城,布满了灰尘,如同《万寿寺》里的长安城,一切的纸醉金迷,一切的灯红酒绿都变成极度令人压抑的灰色。为了寻求,或者说是一种逃脱,十三岁的张国荣选择去英国留学。多年之后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即将远去,站在轮船的甲板上和家人告别的感受:我就是想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一点留恋都没有,和家人挥手告别之后我头也没回,就钻进人群里面了。
看似在英国过上与亲人远离的孤独生活,但在张国荣心里,这却是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惬意的生活。尽管家里条件不错,但远在英国的张国荣并没有得到太多物质上的帮助,反而靠着自己的勤工俭学,进入到英国利兹大学的纺织成衣专业学习。如果学业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演艺巨星张国荣。就在张国荣准备一心一意继续过上这样的生活时,远在香港的母亲发来了电报,说父亲病重,催着张国荣赶紧回去香港。就这样,在英国生活了六年的张国荣,再次回到这个没有温度的城市,再次回到这个比童年时候更加疏远的家庭。
然而回国之后的张国荣只和父母住了两天后便因为说“感觉很怪”,而自己搬出去住了。望着儿子搬离家庭的身影,作为父母的张活海和潘玉瑶才突然醒悟到这些年对小儿子的关怀实在是太少了,心里一阵苦酸。
之后成名的张国荣曾说自己和已逝的父亲住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到5天,和母亲一起生活也就只有半年,而自己的养母还试过拿尿来淋自己。提起母亲,张国荣还开玩笑地说到“我妈妈很客气的,客气到有一次问我,请问家里的厕所在哪?”孩童时期未曾得到过母爱的张国荣,在成名之后更又是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与母亲疏远生分的场景。
“有一次我和爱人吵架,心情很差,在车里听着《旧梦不须记》,就这样一路开着车哭着回家。回到家我母亲问我'回来啦?’,我说'回来啦',然后就一路哭着跑回我房间。这个时候我母亲敲着门说'仔(儿子),你别这样啊,我会很伤心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她也是care我的,我就哭的更厉害了。“
96年,那场“跨越97”的演唱会,退出歌坛长达七年之久的张国荣,在复出演唱会上深情地对着母亲演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对着母亲深情地说了一句“妈妈,I LOVE U”,笑着跟母亲在演唱会上互动,而台下年迈的母亲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笑中还带着眼泪,眼泪里面有对当年的忏悔,还有对如今仅剩不多的温暖时刻的珍惜。
1998年10月,母亲逝世,张国荣在悼念会上面容憔悴。虽然母亲的一生与张国荣陪伴的时间很短,母子温情洋溢的时刻更是屈指可数,但就是这些屈指可数的时刻,是张国荣一生不懈的追求,一生不渝的守候。
(旭仔穷其一生在寻找自己的生母)
”当我离开这房子的时候,我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但我是一定不会回头的。我只不过想见见她,看看她的样子,既然她不给我机会,我也一定不会给她机会。 “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一开始就会飞, 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 “
——《阿飞正传》
香港曾经流行一句俗话:连张国荣都要熬十年,你还有什么坚持不下去的呢?
1977年,张国荣在香港丽的电视台参加一档“亚洲歌唱比赛”节目。黎小田,著名的香港资深音乐制作人之一,作为当时的评委曾说过:一个靓仔(张国荣), Pie》来参赛,虽然唱的很好,但我马上喊停,因为不能给你唱那么久。这首歌最后改成了只有三分钟,但张国荣还是拿了第二名,随后与丽的电视签约。颁奖时黄锡杰说:我要捧你做明星。
但没想到的是,想捧张国荣做明星的道路比黄锡杰想的要远,想成为明星的张国荣在这一路上吃过的酸甜苦辣也非常人之所能预料,这一等,竟等了整整十年。以至于黎小田多年之后回忆起张国荣的成名经历说道:张国荣的“红”,确实是他自己熬出来的。
满怀希望的张国荣和制作团队开始打造属于他个人的第一张专辑。可是最后的销量却让众人大吃一惊:这张唱片销量极其黯淡,在大街上甩卖一块钱一张都无人问津。究其原因是因为当时的香港造星业实在过于发达,即使当时张国荣外形俊秀,唱功优秀,也难以突破重围。
终于在1983年,张国荣推出了《风继续吹》,这首歌顿时风靡了整个香港,张国荣也因此逐步地走上了歌坛的新高度。1984年,张国荣继续打造着他的唱片事业,发行的专辑《Leslie》突破了四白金,当中的《Monica》还入选了第二届十大劲歌金曲,同时奠定了张国荣在香港歌坛上的巨星地位。1985年,他在红馆连开十场个人演唱会,打破香港歌手初次开演唱会的场数记录。劲歌金曲颁奖礼上,蔡枫华跟张国荣说,刹那的光辉不代表永恒。张国荣淡淡的回了一句,那也好过没有。
1986年,张国荣凭借《有谁共鸣》击败谭咏麟获得“金曲金奖”,至此香港乐坛出现了“谭张争霸”的局面。
1989年,《侧面》,《无心睡眠》等更是在香港乐坛包揽各项奖项。但事业如日中天的张国荣却选择连开33场红馆演唱会来告别歌坛。演唱会里的最后的一首歌《风再起时》,温情地与大家倾诉着他这十三年来经历过的酸甜苦辣和最后告别的坦然,柔情万千地与歌迷们一诉衷肠。封麦一刻,整晚都欢呼沸腾的红馆变得悄然无声,一场离别在绕梁的余音和沉默的泪水之间让人肝肠寸断。
“为什么我会叫Leslie呢?因为我以前的名字叫Bobby,像另外一种动物的名字,所以我要取一个稍微sexy一点的名字......十几年来倒过不少霉,害怕到差点不敢做下去了,但我还是坚持下去了,理由是因为我很倔强,我不能认输的......最后一首歌我要亲自送给你们,《风继续吹》。“
我 回头再望某年
像失色照片 乍现眼前
这个茫然困惑少年
愿一生以歌
投入每天永不变
任旧日路上风声取笑我
任旧日万念俱灰也经过
我最爱的歌最后总算唱过
毋用再争取更多
风再起时
默默地这心不再计较与奔驰
我纵要依依带泪归去也愿意
珍贵岁月里
寻觅我心中的诗
风再起时
寂静夜深中想到你对我支持
再听见吹呼里在泣诉我谢意
虽已告别了
仍是有一丝暖意我 浮沉了十数年
在星空里闪 带着惘然
请你容我别去前
赠出这阙歌 来日某天再相见
但愿用热烈掌声欢送我
在日后淡淡一生也不错
那暖暖双手最后可永远伴我
何用再得到更多
风再起时
默默地这心不再计较与奔驰
我纵要依依带泪归去也愿意
珍贵岁月里
寻觅我心中的诗
风再起时
寂静夜深中想到你对我支持
再听见吹呼里在泣诉我谢意
虽已告别了
仍是有一丝暖意
仍没有一丝悔意
有人这样评价张国荣:他就是天生的明星。
张国荣不仅在歌坛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而且在八九十年代蓬勃的香港电影事业里面也独树一帜。
他是《英雄本色》里面少不经事,偏执,正义刚烈的阿杰;他是《胭脂扣》里面风流倜傥,优雅阴柔,但又有几分懦弱的十二少;他是《倩女幽魂》里面憨厚可爱的宁采臣;他是《阿飞正传》里面孤独不羁,自恋自卑的旭仔;他是《家有喜事》里面的娘娘腔常骚;他是《霸王别姬》里面“不疯魔,不成活”,风华绝代的程蝶衣;他是《东邪西毒》里面孤傲避世的欧阳锋;他是《春光乍泄》里面放荡任性,追求真爱的何宝荣......
(荧屏上的张国荣)
张国荣塑造了许许多多值得观众铭记的荧屏形象,一部部电影见证了他的演技从青涩到成熟,从成熟到炉火纯青的历程。而《霸王别姬》更是张国荣演艺生涯中的巅峰。
当年根据原作李碧华改编的《霸王别姬》的剧本融合了国粹京剧,时代变迁和个人命运周折起伏,令观之者无一不拍手赞叹。只是里面关于角色程蝶衣的选角却令制作人徐枫费尽脑筋,物色了许多在当时名气很大的演员却始终不尽人意。因为角色程蝶衣不仅是一位京剧表演者而且性格,气质上更是极度痴狂,人戏不分,风华绝代。所以要找到一位有京剧功底且又有相似气质的演员不可谓不难。终于,当徐枫和导演陈凯歌第一次见到张国荣的时候就被他身上的那股忧郁阴柔的气质所打动,张国荣看了剧本之后被里面的情节所打动,随即表示愿意出演程蝶衣。但当时张国荣已经签下了黄百鸣的东方院线,按理说是不能再参演别的公司的电影,但黄百鸣知晓此事之后与张国荣达成共识,准许张国荣出演《霸王别姬》并鼓励张国荣:你一定要好好演,机会难得。
就这样,张国荣顺利地加入《霸王别姬》的剧组。为了拍摄的顺利,张国荣更是提前三个月前往北京学习了北京话,在开拍的第一天,大家发现张国荣竟能说起了颇为地道的北京话。当时张国荣的胡须眉毛较为浓厚,需要每天剃两次才能方便化妆工作,化妆师宋小川在帮张国荣化完第一次妆之后,整个剧组都眼前一亮,陈凯歌更是说“本是一个阳刚男儿郎,竟成了一位柔情女娇娥”。
为了饰演程蝶衣,张国荣每天都要经行”勒头“,勒头勒久了就会脑部缺氧,会出现恶心呕吐的现象,一个月下来,原本精壮的张国荣马上就瘦了十几斤。剧组还帮张国荣找到了当时著名的京剧表演者史燕生和张曼玲作为动作指导。“第一次见张国荣的时候很紧张,因为他是大明星啊。可是他一点谱都没摆,一见我们两夫妇进来,就说'老师好,我叫张国荣',然后就很热情地和我们拥抱“张曼玲回忆道,“有一次我让他学一个动作,动作很标准但就是缺少点韵味,然后他就说'老师,明天我一定把这动作练好',嘿,第二天他一来就给我做那个动作,就这么一晚,就把这动作的表演得形神俱佳。那就是一种天赋啊,当然他也付出了很多”。在结束拍摄之后,张国荣还与两位老师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说道“他们是我一生的老师,没有他们就没有我,就没有程蝶衣”。人们不仅惊叹于张国荣完美地饰演了程蝶衣,更对他在拍摄期间所展露的专业,勤奋,天赋,坚韧,待人处事而感到由衷的钦佩。
《霸王别姬》获得了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项——金棕榈奖。张国荣也得到了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却没能得奖——原因是一位评委固执地认为张国荣应该属于最佳女主角,把宝贵的一票投到了“最佳女主角”。
张国荣一生只有一次凭借《阿飞正传》成为了金像奖影帝。数次地与影帝失之交臂也曾令张国荣心生阴霾。他是一个对于自己苛刻要求的人,是一个对于自己的艺术表现追求完美的人,虽然数次无缘影帝,却不阻碍他在演艺的路上精益求精,把更多精细的人物刻画地淋漓尽致。
曾志伟:以前我们常常拿个本子,哎,谁最适合演,张国荣。这个呢?张国荣啊,好像每一个角色都是为他而写的。
阿宝:其实因为他弹性大,他能够融入各式各样不同的角色。
曾志伟:还有就是对他的信任,你知道他好像还没演过这样的戏,他来演就没问题啦。
阿宝:因为他可以很认真地完成。
Depression!!
多谢各位朋友
多谢麦列菲菲教授
呢(这)一年来好辛苦
不能再忍受
多谢唐唐
多谢家人
多谢肥姐
我一生无做过坏事,为何这样???
——Leslie
这是一封流传度最高的张国荣的遗书。
2003年四月一日晚上18点43分,在香港东方文华酒店门前,经纪人陈淑芬正在与张国荣通电话。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你在哪”
“你很快就会看到我了“
随即一声巨响,张国荣以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陈淑芬的面前——之后警方确认,坠楼者就是巨星张国荣。
这一夜对于钟爱张国荣的亲人,朋友,歌迷,影迷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他们一起在医院的门口等待了一整晚,祈祷张国荣平安无事。但最终只能无奈地接受一个事实:我们钟爱的Leslie,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
“听到声响之后我回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我看到他躺在血泊里面,就是那天他穿的衣服......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清醒地跑过去脱下我的衣服紧紧盖着他......我知道他最爱美了,他一定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样,所以没人拍到那一幕......后来我处理了那些后事,才在家里哭了起来......这是我应该为他做的,我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陈淑芬回忆道。
“他没有不开心,他还跟我说现在有那么多人爱他,钱,车,房都有了,为什么要不开心。我帮他找了麦列菲菲教授,她说抑郁症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病理性的代谢异常;第二种就是所谓有压力,不开心。Leslie是第一种情况。”张国荣的姐姐张绿萍回忆道。
在2001年刚结束的“热情”演唱会上,张国荣亲自担任艺术总监,采用了世界时尚大师Jean Paul Gaultier的编排,“天师到魔鬼"的造型。一系列的演唱会下来无不让歌迷们大饱眼福,大饱耳福,所展示的演绎技巧超脱当时的认知水平。在一片赞叹之中,港媒却扔来一个个”深水炸弹“:”男不男,女不女“”张国荣就是恶鬼的化身“等具有人身攻击的言论让张国荣极其困扰。与此同时,张国荣的病情似乎开始加重:在公开媒体的镜头下,张国荣面容憔悴,身子单薄不堪,在炎热的气温下还需身着长袖,时常冒着冷汗。
张国荣的媒体行程逐渐减少,渐渐地不再在公开场合下露面。在2002年四月六日的大型宴会上,张国荣罕见地出现在宴会现场。因为厌烦嘈杂,他与好友张曼玉私下跑到酒吧去叙旧。一向自信满满,风华绝代的张国荣突然对着张曼玉说:我很希望再和你合作,但是我怕我没那么帅了。张曼玉刚想安慰“哥哥”,说“你一直都这么帅”,但恰好被影迷要求合影,再次回到酒吧的张曼玉发现"哥哥"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这成为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离开宴会的张国荣马上又到好友梅艳芳的演唱会上担任压轴嘉宾。他与梅艳芳展示了一场无以伦比的演唱。但在演唱会结束的庆功宴上,张国荣却早早地因为胃痛而离开了。
抑郁症的临床症状为胃酸倒流,胃痛,失眠多梦,食欲下降,胸闷恶吐,出虚汗等。在饱尝病理折磨之下的张国荣也在02年的11月份尝试,但在爱人唐鹤德的及时发现下,其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在此继续忍受病情摧残的张国荣,终于在五个月后再次选择了一条通往没有苦痛的道路。
他的纵身一跃仿佛像是十三年前出演过的旭仔嘴里说过的“无脚鸟”;
他一生尝尽的喜怒悲欢仿佛就是那个孤傲避世的欧阳锋嘴中的“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企盼仿佛就是自己曾经娓娓道来的《我》:我就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我们没有忘记,
只是因为宠爱,
十几年前的风骤然停下,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长大。
——95后歌迷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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