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亚伟
亚洲影评人Clare Stewart曾这样评价张国荣:“他懂得如何运用很少的面部表情去演绎丰富又有深度的感情戏,《春光乍泄》中他的那场戏让我感受到何谓表演艺术的最高境界。”
张国荣,一个纵横乐坛的音乐天才,在踏入电影这片陌生的领域时,表现出了相当的天分。一部电影往往是跟着导演的思维走,但对于这个演员,他出色的表演却能够带动导演跟着他所展现的人物进行拍摄。这就是张国荣,一个生活中简单,单纯的人,却在光影中为人们留下了许多难以超越的经典形象。
《霸王别姬》中,张国荣的台词很少,基本上全部都是靠面部表情来完成全部的表演。
在程蝶衣成名之后,受万人追捧之时,忽然听到街头“冰糖葫芦”的叫卖声,勾起了他对儿时伙伴的回忆。
张国荣用了三个层次的面部表演将程蝶衣在盛名之下,对友人的怀念,表现得淋漓尽致。
缓慢转身……
微低头……
抬眼……
望向远处,眼神缥缈……
程蝶衣和师哥演出后在后台,眼波流转,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
柔情似水,好似家中妻子体贴爱人的场景。这一刻,在他的眼里,只有霸王段小楼一人。
程蝶衣在后台与师哥许下誓言的戏份:
眼神默然地上妆
眉毛微挑,满是暗讽的表情
两人矛盾的开端
当听到师哥说出违反初衷的话,程蝶衣内心愤怒,一个侧脸就让人感到尖锐紧张的气氛
看似平静的脸庞,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的愤怒
“师哥——你忘记我们是怎么唱红的了?这还不是都成全了师傅的一句话么?” “什么话?” “从一而终啊——”
程蝶衣苦苦哀求被诱惑迷惑了双眼的师哥,与他一起完成儿时的梦想——相守唱一辈子戏。即使是浓妆掩面,也遮盖不住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的光芒,散发的是对艺术的渴望与痴狂。
程蝶衣:“说好了,一辈子,少一分、一秒、一个时辰,都不算”
“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呀!”
面对师哥对京剧淡然的态度,张国荣分别进行了由浅入深地表演,先是揪心急切,震惊而无奈,到极度心寒和最后的冷酷。
张国荣饰演的虞姬,那份娇柔,恐怕连女人都没有如此的姿色。
笑眼盈盈,如沐春风。
“一笑万古春“——一颦一笑之间,恍惚间让袁四爷以为虞姬在世。
当他得知自己敬爱的师哥要跟一个结婚,心都要碎了。
当师哥要和菊仙离开时,他又忍着泪,低三下四地恳求师哥回头。
“一啼万古愁”当师哥去做了别人的新郎,自己为了一件师哥的心爱之物而委身做袁四爷的“红颜知己”,内心的落寞与绝望。
当自己被换角儿,被师哥背叛,自己对于戏剧的热爱连师哥不理解时,程蝶衣缓慢转身,一个眼神,写满了落寞与绝望。在他的心里,已似荒原,了无生机。
,程蝶衣再次被师哥背叛,这一次的背叛,让程蝶衣对段小楼失望至极。他满脸的不屑与愤怒,“我是早就完了,连你楚霸王也跪下来投降,这京剧能不亡吗?”京剧亡,对于蝶衣来说,就是心已死。
蝶衣所有的信仰在这一刻崩溃。
多年以后,师兄二人重归于好再次登台,师哥感叹老矣老矣,面对时光的蹉跎,镜头给了程蝶衣三个镜头,表情含义却迥然不同。
第一个镜头,嫣然一笑。
第二个镜头:面带笑意地看着叹息“老了”的师哥
第三个镜头:陷入深深的回忆
师哥回想起这起伏跌宕的人生,兴致又来了,和蝶衣对戏,蝶衣却又唱错了当年的戏词,“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却饰演了一生的女娇娥,只悲得自己的男儿身。
唱错之后若有所思。
这是最后一个眼神,程蝶衣对于自己大半生戏与人生的顿悟,全都蕴含在这最后有深意的眼神里。
轻启朱唇微微一笑,看透了人生。
这个百无聊赖的表情据说是张国荣影史上NG最多的镜头。
眼神空洞,无力,透过镜头也能让人感到压在胸口的“闷”。
他去殴打骗了养母的男人,这是影片中最激烈的片段。沉闷的气息里忽然多出一丝荷尔蒙的气息。
激烈的斗殴之后对镜梳头,整个面部表情富有张力,孤傲而执拗。
片中最经典的是他独舞的片段,潇洒自如,那估计是他作为一只无脚飞鸟,就欣赏自己的时刻。
跟养母吵架时,略带一些不羁,更像极了小孩子和妈妈斗气。
当他真的要去菲律宾寻找自己的生母时,要去做他自己一只口口声声想要做的事情时,他所表现出了一种混杂着迷茫,坚定,犹豫,向往的心理。
得罪,客死他乡时,临死前更是一种飞鸟将要落地的姿态仰望天空。
是悔恨不记得究竟喜欢谁?
还是对于这空虚人生的懊悔呢?
张国荣饰演一个精明世故的杀手经纪人和客栈老板,对什么都抱着玩味的态度,看客的姿态,站在沙漠的制高点俯瞰错综复杂的人世。他的圆滑,他的世故,从他那双狡黠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浓浓的嘲弄意味。
但看似不羁的外表,却掩藏着一颗因爱情受伤的心。在深邃的黑夜,那种孤独的酒才会冰冷而无情地滑过咽喉。
一直以来,哥哥饰演的角色都是略带点忧郁又帅气迷人,但他在《枪王》这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由坚持枪不见血的射击爱好者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心理扭曲,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
最初的时候,他是个技艺高超的射击爱好者,表面冷酷,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暖暖的笑意。
再到后来,一次意外杀人,让他一步步走向杀人狂魔的道路,他心理开始扭曲,变态,发狂。谁能想到这个一开始不允许自己枪见血的人,竟然变成一个贪恋杀人快感的恶魔,判若两人。
在最后决战的间隙,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给枪百无聊赖地上膛,还冲着镜子中的自己啪啪打枪体验那种快感。
突然他清醒了很多,想起自己深陷的杀人成魔的现实,被扭曲了的生活,他想到了。他从面目狰狞透漏出对死亡的恐惧再到又返回到无所谓的态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镜头贴近,他仅靠面部表情的变化和眼神由绝望到空洞的涣散,完美诠释了一个杀人魔面对现实的心理斗争。
先是拔枪,欲自尽。似是下定了决心。
咬紧牙关,却仍是无法割裂这人世的纷扰。面部开始由激烈变得缓和,似是想起还有未完成的一战,以及种种不甘心。
再次感到无奈,痛苦。
想要结束,却不能结束,内心极度的激烈斗争。
放下了枪,便是面对人生,内心的悲苦。
一个枪手,却不会沉浸痛苦太久,定定得看着天花板。
嘟起了嘴,是对自己的接受。既然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又不愿意草草结束生命,那就站起来奔赴地点,和警方周旋。
《枪王》中张国荣出色的演技让人惊叹,本来是双雄对决的局面,善恶对峙的影片,但最后的焦点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观众们更期待他最后的命运,顶起了这部影片。
有点可爱的娘娘腔。
连受到惊吓也表现得很委婉。
痞气十足。
一出场,就看得出是一个风流倜傥,多情的男人。
看到美女。
与美人擦身而过的回眸,是我见过最来电的眼神。似是无意,又是有意的撩动每一个女人的心房。
微微一笑,又从左边转回头眼神撩妹。
初见如花时,被她所陶醉,走不动路。
喂如花吃橘子时,无辜得让人不忍拒绝的表情。
关上门的瞬间,惊鸿一瞥。
宠溺的眼神。
当两人突破万难要在一起的,深情相望。
在窗台目送爱人离去。
和陌生女孩搭讪,故作深沉。
猜中女孩名字,得意之情。
日后被文青多次致敬的经典台词“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我明天会再来。”
一只耳环收服一个女人,也只有他能做得到。
旭仔:你很喜欢这对耳环吗?送给你了。
舞女:“喂,怎么只有一只耳环?”
旭仔:“我在楼下等你。”
温柔凝视。
恋人不开心无辜的表情。
常常在想,一个人可以有多少种表情,多少种神态。张国荣用卓越的演技告诉我们,一张脸也可以映射千百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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