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十四年了,我们还怀念张国荣什么?

一

每年的4月1日，我都会充满仪式感地迎接它的到来。

每年这一天，关于张国荣的讨论就会铺天盖地刷屏，多是旧调重弹，一本正经分析一大堆，无非想表达张国荣的造就了张国荣的传奇。就像人们今天谈论海子、顾城一样。

我不喜欢这种论调，他们过于强调死亡，却忽视了这些生命本身就值得歌颂。死亡可能仅仅是让更多人发现这一点而已。

也有人说，人们怀念张国荣，只是怀念一代人的记忆与情怀。讲真，老拿情怀说事儿也是蛮讨人厌的。

我打赌，写这些文章的人并不了解张国荣。他们肯定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后荣迷这一庞大群体的存在。

韩寒就是一个大写的“后荣迷”，曾在争议缠身之际发表博文《写给张国荣》。前段时间，他遇上了骨灰级荣迷汪涵，两人在节目中谈起偶像惺惺相惜，还合唱了《深情相拥》，差点让我掉下泪来。

所谓后荣迷，就是在张国荣去世后才开始接触张国荣及其作品的荣迷，以80后、90后居多，也有一部分00后，其比例在逐年增长。一个明星去世后，粉丝不减反增，这恐怕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现象了。

二

为什么会有一大群年轻人对一位已故明星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在知乎上也有人不解：张国荣到底好在哪里，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被人们铭记？

是啊，张国荣到底好在哪里？是风华绝代的外表么？

诚然，光是看这张精致的脸，你就知道张国荣是被上帝宠爱的。与其合作过的倪匡、李碧华、黄霑等人都赞叹过他“眉目如画”。林夕为了超过这个赞美，特地写了一首《怪你过分美丽》。

哥哥在中学时代就已经是“学校里最具光彩的人物”，当时同窗师弟林奕华曾走到他跟前，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世界上真有罗密欧，我认为他便是你这样的。”

哥哥确实是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举手投足间无不散发出一种脱俗的贵气。他的容貌和气度，足以让人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看到他。他是天生的明星，从里到外，闪闪发光。

三

但如果人们爱上的只是张国荣的容貌，他们不会爱这么久。

那么，是因为他的歌声演技吗？

张国荣在演艺圈二十六年，出演过19部电视剧、61部电影（包括3部音乐剧、一部公益片、一部电影花絮片摄氏零度），出过60多张唱片，唱过260多首歌曲，举办过300多场演唱会，在世界各地获的奖更数不胜数。

单从作品数量来看，张国荣已完全称得上巨星，更不用说其中包含了很多高质量、高艺术性的经典不朽之作。很多后荣迷最先都是被其作品所吸引，然后才进一步了解其人。

会演戏，会唱歌，会主持，还会写歌、写剧本、做导演，还亲历亲为举办了惊世骇俗的热情演唱会，后者被同行赞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美国《时代周刊》认为这是一场“Top in Passion and Fashion”的表演。十一年过去了，CCTV依然高度评价这次演唱会“从表演形态、艺术理念、服装道具、观众反响都代表着中国演唱会的最高水准，至今无人超越”。

纵观演艺圈，我试图寻找另一个像哥哥一样高产、全能、好评的艺人，不幸未果。我想，张国荣之所以能够成为超级偶像，是因为他不只是一个歌手、一个演员、一个大明星，他是一位真正德艺双馨的艺术家。

四

然而，时代一直在变，总有新秀层出不穷，如果仅仅因为艺术成就，恐怕也很难解释荣迷的长情与日益壮大。

世人对张国荣的诸多评价，有一句说到我心坎里：和他的才华比起来，他的容貌不值一提，和他的人格品质比起来，他的才华又不值一提。

哥哥生前好友黄霑曾撰文写道：“一切传统优美的品德和价值观，完全在他身上体现出来。”

张国荣去世后，报道铺天盖地，很多朋友、同事、粉丝、跟他接触过的人，都对他的为人赞不绝口，很多镜头外不为人知的细节也开始被大众了解：

私下去医院探望患骨癌的粉丝；SARS爆发期间，一位孕妇跌倒无人理会，他毫无顾忌上前帮忙；拍摄《霸王别姬》时，为一位受到家暴的女工作人员出头，当众斥责其丈夫；深夜偶遇蹲在路边痛哭的陌生女子，不顾对方驱赶默默守护，陪她聊天到天明，此后五年间主动致电问候，希望她过得幸福……

五

有人曾问他，最希望得到怎样的评价？他回答，当人们提到张国荣时会说，他是一个好人。

哥哥不仅是一个好人，他还是一个善良、真诚、宽容、勇敢的好人。没有几个艺人能像他那样，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浸淫数十年，依然保留着纯真率性的真性情，敢说敢做，完全不怕得罪人。他曾公开叫板香港最没节操的媒体，：

“You can't put words in my mouth!This is my life!How dare you judge me!”

这句狠绝的话，已成为张国荣经典语录。

在后荣迷列出崇拜张国荣的理由中，“人格魅力”占全数第一。

我想，哥哥最大的人格魅力就在于，他敢于做自己。一首《我》曾令无数人感动，也激励无数人忠于自我，爱惜自己，不闪躲，不粉墨，活得光明磊落。林夕作词，张国荣作曲并演唱，无论是音乐水准还是传递的价值观，都决定了这首歌在华语乐坛不可动摇的地位。再也没有哪一首歌可以如此贴切地代表张国荣了。

六

哥哥说过，若我不干这行的时候，我会自己光荣地走开，任何人也不可以逼走我。

这种对世俗恶意的反抗也体现在他对待自己的性向上。早在90年代初，就有媒体质疑他的性向，他一直不回应的原因，就是不想在别人的逼问下被迫出柜，承不承认都是他的自由，如果他要出柜，一定是自己光荣地站出来。

1997年跨年演唱会上，哥哥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对万千歌迷，面对无数镜头，庄重地向世界宣布：唐先生，是我的爱人。

出柜之后，媒体对哥哥私生活的窥探更加变本加厉。有一次两人走在路上，唐鹤德发现了躲在背后的狗仔，便提醒哥哥注意，但哥哥完全不理会，故意拉起爱人的手，昂首阔步走入酒吧，头也不回。

这张偷拍照片第二天登出来的时候，，哥哥只出来澄清了一点：手里拿的东西不是烟。

他说：“见不得人的，从来都不是我。”

哥哥说，我最自豪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我张国荣始终都是张国荣。

这也是荣迷们最引以为傲的一点。正因为张国荣是张国荣，所以才无可替代。

七

我是90后，我是一名后荣迷。

这是我认识张国荣的第四年，这是我为他写的第四篇文章。

每年4月1号为他写文，已经成了纪念他的一个仪式。

这些年来，我总是庆幸，让我遇到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每当想起，总能在精神上某些方面激励我。

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写几年，只是隐隐觉得，我应该一直写下去。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管过去多久，永远不要忘记这个生命带给你的感动和共鸣。

这也是对自我的忠诚。

我相信，总有一些精神力量，可以超越时间，在历史的废墟中，独自发光，光束穿过尘埃，穿过阴霾，照耀后人。